文/邹贤中
一、喜忧参半
山不甚高,海拔约八百米,在城里肯定可以用“巍峨”来形容,而在湘南的山区,八百米的山峦只不过崇山峻岭中的一座小山峰而已。所以,高与矮、大与小只不过是参照物不同罢了,参照物变了,结果也就变了。
山里树木葱茏,松树、杉树、梧桐、竹子、茶树……它们错落有致地排列,大地提供了丰富的营养,它们疯狂地繁衍生息。
高山有好水。山中有一条蜿蜒如蛇行的小溪,自上而下,从山中穿越而过,那清冽的溪流“叮铃铃——叮铃铃——”不断作响。小溪不宽,还不到两米,连续下了几场春雨,溪水上涨,曾经石头遍布的河床已被掩盖,水流激越,岸边的小草被冲得七零八落。溪上架有木桥,供人行走。小溪里生活着小鱼小虾,它们无忧无虑地游动,偶尔有人下来洗脚,面对这些侵犯者,它们就会一惊一乍地逃逸。
林海深处有人家。半山腰上,有一栋土墙黑瓦的小屋。小屋很大气,长九间。可见当初建造这栋房子时,主人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只是时隔多年,房子已经颓败。山里有路,其实也算不上路,说是小径更名副其实一些。它们掩盖在绿叶红花之中,倒也别有风情。在金庸武侠小说中,这绝对是一处隐居的好去处。可这是现实生活,这里也居住着人。
住在这里的是王二嫂一家。王二嫂已经六十有四,她正在挑水,家里没有安装自来水,水井离家也就百十步,所以全靠挑水喝。水质很好,一年四季都好像在冰箱里冻过一样,冰凉冰凉的,特别是在三伏天,喝一口,可舒服了。水在木桶里有规律地晃动,一波一波地,波光粼粼映射着树枝的倒影,树影婆娑。王二嫂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回走,就在这时,有人在喊:“王二嫂——王二嫂——”。
声音隔得远,但透着一股热情与欢欣。王二嫂没当回事,现在的人都往山外搬,留在山里的也就她一家了,谁会叫她呢。
“王二嫂——王二嫂——”声音近了很多,并透着一股急促的模样。王二嫂这次听得真切了:“是金奶奶吗?我在家里呢。”
她看了一眼屋前的小径,绿树红花之中,果然是金奶奶信步而来。金奶奶并不大,也就五十出头,只是辈分比王二嫂高一辈。王二嫂前脚刚把水挑进厨房,金奶奶后脚就跟了进来。厨房破败不堪,三眼灶组成的灶台黑黝黝的,一个破旧的碗柜紧挨墙根站着,还有一个水缸立在墙角,厨房里再无它物。对了,还有一个五瓦的灯泡静静地悬在土坯房的木梁上,冷眼看着清贫如洗的家境。王二嫂放下水桶,急忙搬一条凳子给金奶奶,看着凳子上有些许的灰尘,她连忙用衣袖擦了擦,给金奶奶坐了。金奶奶坐下,把二郎腿翘了起来,然后用右手拢了拢头上的银丝,喜笑颜开地说:“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金奶奶外号“金媒婆”,别人都在田里地里累死累活地刨食,她却不,她专门给别人做媒。她那张嘴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倒也促成了无数鸳鸯,也算是功德无量了。做媒是好事,男女双方都要给她好处,她就凭着那张舌绽莲花的伶牙俐齿混饭吃,小日子过得潇洒而滋润。虽然曾经的满头青丝化白发,但是面色红润,足以用“鹤发童颜”来形容。
金奶奶不种田不下地的,闲时间多了,没事的她东家串串西家逛逛,每到一家都少不了她好吃好喝。特别是有男娃的人家,更是巴结她,还得靠她多多美言娶个好媳妇呢。
王二嫂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东凑西凑都成了家,唯独老三八字还没一撇。老三是在她四十多岁才生的,如今不大不小,23岁。按理说,男人23太年轻了,但是在湘南这个小山村,十八九岁生娃的女人太多了,作为男人,一般在20岁也要成家了,如果25岁还没成家,这辈子基本上是光棍一生了。
高山有好水,
平地有好花。
人家有美女,
没钱莫想她。
这首打油诗道出了钱的重要性。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王二嫂知道,幺儿的婚事没着落主要是家里没钱。有人说,主要是地理位置造成的,谁让你住在山旮旯里呢。早些年,土地承包到户之后,人们纷纷往山里搬,山里地多,图种地方便,最重要的是山里柴多。想当年,多少女孩子往山里跑啊,图啥呢,记得一个女的说,就图你家有山,不愁没柴烧。“想当年”是伤不起的,好汉不提当年勇呢。如今才二十年光景,世道变了,人们开始向往山外的生活了,纷纷搬到山外去住了。王二嫂觉得地理位置那是扯淡,只要有钱,住在山里算个啥,去城里买房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为了这事情,王二嫂夫妻愁白了头。幺儿王小也老是责怪他们,一次吃饭时,不知咋的,王小生气了:“生我下来就要对我负责任,你们没能力给我娶媳妇,当初何必生我养我?”
有一个笑话是这样说的:你知道以前的人为什么生很多孩子吗?答:因为以前没电,天一黑就睡觉,睡得太早没事干,就只好干点床上的事情了,又没有避孕套可戴,所以孩子就特别多呀!这当然是一个笑话,真正的原因是人们崇拜毛主席“人多力量大”和“有人有世界”的思想。生个孩子只要饿不死就行了,也因为这个原因,才有了王小。
王小这句话讲得有点混蛋了,一下子把王二夫妻噎住了。王二嫂暗叹,我们含辛茹苦把你养大,无需你明白“乌鸦反哺,羔羊跪乳”这个道理,还说出这等混账话,真的是白养了。气归气,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还得为他娶媳妇。
搬出山外,首先得找一块地皮,有了地皮才能打地基,当然在打地基之前还得审批,审批过后才能建房子,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王二夫妻一边筹划房子的事情,一边托人为王小做媒。
这金奶奶自然是第一人选,王二嫂听说有好消息,连忙去内屋准备瓜果吃食了。求人办事,这是少不了的。虽说家庭困难,但是该买的瓜果还是得买。现在的东西越发地贵了,自己肯定是不吃的。谁该招待不该招待,什么样的人该怎么招待,王二嫂心里有一笔账。每个过日子的女人心里都有一笔账。王二嫂会居家过日子,这笔账她算的清楚。像金奶奶这样的人,自然是作上宾接待了。
篮子里装着苹果、梨、香蕉,色泽鲜艳,像刚摘下来的一样,散发着亮晶晶的光芒和浓浓的果香。旁边的五孔碟子装有葵花籽、西瓜籽、饼干、奶糖,把中间的红枣团团围住,万色从中一点红,好似节日的喜庆之气。当然,用上好中药浸泡多时的药酒是少不了的。金奶奶毫不客气吃将起来,王二嫂在一旁作陪。
金奶奶并不急,她优哉游哉地吃着瓜果,喝着药酒。王二嫂急在心里,表面却若无其事,甚至带着欢欣的喜气。急什么呢?急的是怕这次又免费接待了。王二嫂这样隆重接待媒婆的次数太多了,李奶奶、刘奶奶、喜庆嫂……太多了。很多时候,她们都给了王二嫂希望,但是最后又让她失望。每一位上门的女孩子最后都说,山旮旯里,不愿意来。没办法,强扭的瓜不甜,何况现在是法治社会,也不能去强抢啊。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是王二嫂每次都是喜笑颜开地接待每一位媒婆,只是每次失望后,她就心痛起来了。然而,在这件事上,她总是乐此不疲。
金奶奶吃得差不多了,用她那花里胡哨的衣袖擦了擦嘴巴。老人家一般穿黑色或者青色,而金奶奶却赶潮流,她的衣服红艳艳,花灿灿的。她不惧人言,在这个湘南的山村倒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女孩天堂饱满,地格方圆,那可是一品人才,配你家王小那是绰绰有余——”
王二嫂问:“是哪家的姑娘?”她知道金奶奶喜夸张,歪瓜裂枣也被她吹成仙女下凡。山村就这么大,方圆不出十里地,一说出名字,也就知道个大概了。
“是隔壁村刘光棍的大女儿桃花,才15岁呢。那女孩子,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屁股也大,好生孩子呢。”金奶奶用手比划着。
王二嫂吃了一惊:“那女孩子我见过,人确实不错。虽然我住在山里,但是耳里还是听到了她的风言风语。听说她小小年纪就夹不住了,都怀孕在身被学校开除了。这等女子,我家幺儿哪里会要啊,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刘光棍其实不是光棍,他有老婆,只是老婆早死了。老婆在连续生了五个女儿后,又长期被公公婆婆和老公看不起,一气之下喝农药自尽了。她死的时候,大女儿也就八岁,最小的女儿才两个月。从此刘光棍又做爹又做妈拉扯着五个孩子,受尽人间苦楚。也因为五个女儿的拖累,他再也没娶到老婆。
虽然家庭穷苦不堪,但是五个女儿却是一个赛一个漂亮,穿着打有补丁的衣服也能显出芙蓉出清水的韵味。小时候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们,长大了,女大十八变,人也出落得漂亮了,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被吸引眼球的当然不乏充满罪恶的眼神。
刘光棍也住在大山里,离镇上的中学有近20里路,家里穷,桃花连自行车都没有,每天走路上下学。那是一个冬天,冬天的夜总是黑得早,桃花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一个男人劫色了。男人是本村的,他盯上桃花很久了,桃花那白皙的脸蛋、鼓鼓的胸脯、翘翘的屁股、玲珑的曲线早就让他升腾起了犯罪的欲望。在夜幕的庇护下,他挟持了桃花,他把落叶满地的树林变成了罪恶的温床,他不顾桃花的苦苦哀求,撕烂了桃花的裤子,硬生生地进入了她的身体,桃花在颤栗和痛楚中完成了女孩到女人的转变。
男人心满意足地离开后,桃花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哭成了泪人。刘光棍说要告男人,男人本是一介混混,说:“我没有强奸你女儿,是她先勾引我。”并威胁他,如果胆敢告他,就把刘光棍家杀个鸡犬不宁,还扬言败坏桃花的名誉。
刘光棍无兄无弟,人丁单薄,再加上胆小怕事,唯有忍气吞声。谁知道就这么一次,生命的种子过于顽强,桃花竟然怀上了。
怀孕的肚子好比干部的职务,上得去下不来,桃花的肚子一天天大了,刘光棍慌了,桃花还在上学呢。最先发现异常的是桃花的班主任,这还得了,学校不管三七二十一,以败坏校风为由将桃花开除了。其实就算学校不开除她,桃花也无颜在学校呆了。
回到家的桃花无脸见人,只得整天躲在家里,刘光棍偷偷找赤脚医生拿药给女儿吃了,并要医生严守秘密,只差点没给医生跪下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这件事情还是被大家知道了。从此,唾沫星子把桃花淹没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山村闹得沸沸扬扬。
金奶奶揶揄道:“人家桃花虽然生活不检点,但是你要也要看看自己的家境。王二嫂,不是我说你啊,能看上你家的估计也只有桃花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事儿,你家境再好十倍兴许人家还不愿意呢。我跟你说啊,现在找到了就是本事,能洗衣做饭,能生孩子,能继承香火就行了。”
金奶奶这几句话戳到了王二嫂的痛处,如果自己还推三阻四那就是不识时务了。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者为英雄嘛。“金奶奶,我知道您是我好,我先探探我家幺儿的口风啊。”
“也罢,你们先商量商量。不过要尽快给我回信,实话告诉你,看上桃花的老光棍多着呢,过几天估计就没了。若不是你家王小占据着年龄优势,哪里轮得到他。我给你透个底儿,只要你同意,她就会同意的,至于家庭,都是人创造的,你说是不?”金奶奶说完,告辞去了。
王二嫂目送金奶奶消失在山林里,眉头喜忧参半地紧锁起来。
二、桃花
王二嫂急,急在心里。王小的婚事一直是她最大的心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是这姑娘从哪里来?现在全靠做媒相亲,只是相来相去,没有一个姑娘看上自己的幺儿,说到底是没有看上自己的家境。如果儿子打一辈子光棍,自己就是入了黄土也不瞑目啊。
如今终于喜从天降了,只是这喜中夹杂着忧,如果桃花还是黄花闺女,那自然是没得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个二手货;二手货也就算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儿子娶了这个女人,只怕一辈子抬不起头啊。然而她无从选择,选来选去,估计都被别人选走了,到时候儿子不恨死自己才怪。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交给儿子去处理吧。
可是这事情怎么说呢?王二嫂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几十年的风雨,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没有难倒她,然而在这件事情上,她却犯了难。你难道让她问儿子,一个二手女人你要不要?作为母亲,这种话她问不出口。可是不管问不问得出口,事情还是得办。王二嫂酝酿了很久,先东家长西家短拉扯了很多,然后说:“小小,金奶奶一直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这次给你介绍了隔壁村的桃花,你应该有印象的,觉得怎么样?”
王二嫂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她以为儿子会骂她,没想到王小只是沉默着不说话,“扑哧”一声,划着火柴点根烟抽了起来。烟雾缭绕,一个个烟圈飘摇直上,然后慢慢地散了。那一个个烟圈好像王二嫂的心事,飘忽着找不着方向。
她继续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妈知道这样对不起你,可是没办法呀,咱家里穷,好姑娘看不上,只好将就了。其实桃花人不错,漂亮,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还会煮一手好饭菜。居家过日子还是可以的。”
王小把剩下的烟屁股丢在地上,用脚踩灭了。他缓缓地抬起头:“妈,就依您吧。”
王二嫂眼里瞬间布满了泪花:“孩子,你真的同意了吗?你懂事了,懂得体谅妈了,理解妈了。”
其实王小内心经过了激烈的斗争,他虽然有点不务正业,但是人不傻。对于局势,他看得一清二楚,自己的家境摆在那里,没有资格去挑三拣四。曾经多次相亲失败就是证明呀,那些失败已经伤透了他的心。虽说是个二手货,虽说要戴一辈子的绿帽子,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啊。人哪,都是一辈子!风光也罢,平庸也罢,最终都化为一把黄土。小小年纪,他的心已经沧海桑田。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娶妻生子不就是为了繁衍生息吗?百年之后,一切皆为浮云。
桃花来了。虽说双方都同意了,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王小去桃花家相亲。为了照顾王小的面子,王二嫂跟金奶奶好说歹说,直接让桃花上门来看家境。当然这也只是意思一下,两家相隔不到十里,双方的家境彼此都心知肚明。
时值春季,湘南的山村已是春暖花开,田野里那一丛丛一片片的油菜花开得正艳,黄黄的金灿灿的,一丘一丘的梯田次第而上,无穷无尽地延伸。山野里,树叶吐出了新绿,绿油油的,煞是惹眼,其中夹杂着红的、黄的、紫的以及许多不知名的花儿。有的花儿已经凋谢,有的花儿还在争妍斗丽地展示自我。行走在这美轮美奂的山村,恍如置身传说中的桃花源。
桃花穿得朴素且单薄,上身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衣,把身材的曲线尽情展示了出来。下面是一条黑色的健美裤,把她本身就修长的美腿衬托得更加修长了。头上如瀑的青丝扎着长长的马尾,还是一副学生模样。她的脸上完全不施粉黛,当然,以她的家境也没有条件让她浓妆艳抹。然而就是这种素面朝天,却将她的自然之美尽情绽放。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再加上长长的睫毛,更有一种勾魂夺魄的魅力。天气大晴,她却撑着一把雨伞,宛若一位古风古韵的女子。只是她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王二嫂看到桃花,心里忍不住暗赞一声,好美的女子。王小看着桃花,竟有些痴了。
陪同前来的是媒婆金奶奶和桃花的父亲刘光棍。
桃花前来,王二嫂自然作上宾接待了。这次接待极为隆重,王二嫂发动全家老少先将屋里屋外好好打扫了一遍,该清的清,该抹的抹。虽然还是一贫如洗的家,但是亮堂了很多。两个大儿子已经分家,这次也前来帮忙,可见王二嫂用心良苦和志在必得了。
桌是四方桌,双方落座,王二嫂带着大儿媳玉米和二儿媳翠花忙着接待,瓜果、茶酒端上了桌面,作为媒婆的金奶奶自然是稳居上席,王二带着王小坐在一方,刘光棍带着桃花坐在对面,王小的两位兄长坐在另一方作陪,王小的两个侄子拿着吃食跑到一边玩去了。
最先开口的是金奶奶,向彼此介绍了对方,当然含有吹捧之意。说的自然是男的俊、女的靓,天生一对,地设一双,珠联璧合,如此云云……至于桃花的过去自然不提。大家都是明白人,心知肚明就好了,有些话放在心里不会说出口,反正都是半斤配八两。
接下来就是金奶奶问话了,不用想也知道就是问一下桃花和王小的意见,是否愿意和对方在一起,当然还有刘光棍和王二两名家长的意见。王小的两个兄长在一旁,频频点头,或者插上一句话,话都是挑好的说。这一切就像彩排过无数次的节目,双方的回答金奶奶都很满意。金奶奶很开心,这表示她的红包要到手了。
一切顺理成章。
现在都快是一家人了。饭是肯定要吃的,而且还很丰盛。既有大鱼大肉大快朵颐,又有自家蔬菜清香可人,也有难得一见的海鲜,这是王二嫂打发大儿子大清早在县城买回来的。王二嫂和两个儿媳妇拿出了看家本领,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每个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好酒好菜,还有他们喜庆的脸,把和谐之家幸福之家的团结展示了出来。这是给桃花父女看的,你看看我们家多和谐啊,多团结啊,婆媳之间,妯娌之间,其乐融融,你以后到了这个大家庭也会幸福的。
相亲尘埃落定!金奶奶得到了一个500元的大红包,500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打一天工才十三四块钱呢,直乐得金奶奶脸上笑开了花。给桃花的见面礼是三千,这简直是倾尽家财了。
桃花嫁人了。既然双方都同意了,结婚自然被提上了议事日程,早生孩子早享福嘛。选个良辰吉日,王小和桃花的婚礼如期举行了。
桃花是矛盾的。在那个寒冷的冬日,在那个令她终身难忘的树林里,在那个铺满落叶的土地上,有她的最不愿面对的梦魇,那个梦魇毁了她一生。那个魔鬼一般的男人,终结了她的幸福。
桃花天生丽质,曾经她以为她所在的山村就是世界,随着读书后,才知道出了村庄还有小镇,离开小镇还有县城。特别是读初中后,她才知道外面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她努力学习,积蓄力量,期待有一天,插上翅膀飞出蔽塞的小山村,飞向更高远的天空。
如果不出意外,凭借她的努力和姣好容颜,完全可以闯出另一片天地。然而,这只是如果。这个美好的梦被终结在那片树林里。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把桃花抓住了;好像一只网,千丝万缕,把桃花网住了。这只手与网我们姑且称之为“命运”,它让桃花无路可逃。
她恨男人!她多么希望那是一场梦啊,一场永远不要醒来的梦。然而她醒来了,这不是梦,是铁铮铮的事实。她哭过,她闹过,她自杀过,只是没有成功。
等这一切都结束后,金奶奶上门了,说要给她介绍对象。她不要!但是她经不起金奶奶七寸不烂之舌的游说,经不起父亲的苦苦哀求。她只是一个15岁的小姑娘啊,她对命运屈服了。对象很多,挑来挑去,挑了一个比自己大8岁的王小。那些都可以做她叔叔甚至父亲的老光棍,她实在是接受不了啊!
相对相亲的隆重,婚礼就很简约了。为什么简约,双方心知肚明,不宜大搞排场,只是请双方的近亲吃了顿饭,结婚照都没打就住在一起了。话说回来,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也打不到结婚证。
新婚夜,桃花是恐惧的。曾经的恐惧弥漫了她全身,她怕男人碰她。相对来说,王小是兴奋的,打出生来,他还没碰过女人,何况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呢。
随着青春期的第一次遗精后,女人就这样走进了他的梦里。女人的一个眼神,女人的一颦一笑,女人的一举一动,他都朝思暮想了。女人是那样地神秘,撩拨着青春少男情窦初开的心房。然而随着他逐渐长大到该结婚的年龄,并没有一个女人嫁给他。女人就像九天之上的明月,朦胧而美丽,只是看得见摸不着。
特别是看到别人一个个成双成对后,他的青春之火愈发炽热。他将青春之火交予了双手,激情过后却是无尽地羞愧,他恨自己却又欲罢不能。如今,他终于娶到老婆了,怎么能不兴奋呢?
待到百客散尽之后,忙碌一天的王小终于盼来了他的幸福时刻。宽衣解带之后,他伸手去抚摸桃花。桃花躲在床头的一角瑟瑟发抖,她和衣而睡。他伸手去解她的衣服,她却用手挡住了。王小急不可耐,他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唇,双手向她发起了进攻。还未成年的桃花自然挡不住王小猛烈的炮火,很快她就一丝不挂了。她唯有紧紧地绞住双腿,脑袋不断地左右晃动,做最后的抗争。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斗。
桃花的恐惧到了极点,她又想起了那个魔鬼男人进入她身体的情景。只是她不知道,王小也是尴尬万分,虽说这是无师自通的活儿,但终究还是没有实战经验,迫不及待的他竟然找不到地方。
无声地战斗持续了很久,王小终于气喘吁吁地拿下了阵地,桃花一下子瘫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