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悠闲的燕子在白云下挥翅盘旋,绿色麦田铺连着明媚的天际。大地睁开沉睡已久的眼睛,从冬眠中彻底复苏,处处生机勃勃充满希望。习惯于冬天的人们,将慵懒的性情随着季节变换一挥而散,在时间的弦律中将生活弹奏得十分愉悦,明朗。如果在那个时候把身心轻放在柔软的麦叶上,释放世界,你会感觉到心灵是如此宽阔,豁达。
然而,在那些日子里,我和我的亲人却像是被抛逐出这世界的罪人,心情携带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无比绝望,无比沉重。
“小姨,书包里……有……有什么?”幼小的脸蛋被几个月的病魔折磨得苍白如纸,却依旧努力睁开疲倦的眼睛,虚弱到几乎吐不出这几个简单的字。
“铅笔盒……还有书。”来回转动在眼底的泪水,使我再也无法抵触内心强烈的痛楚,不禁声带也被内心的撕裂之疼蔓延,变得哽咽起来。无法想象,本该享受无忧无虑的孩子将会就此跟她还没有走过的路程一一挥手告别。
颤抖着,我把书包递在她面前,她十分艰难般用小手来回抚摸着,塌陷在脸上的两只眼睛,突然流放出一种光泽。而她在那种异常明亮的光芒与希冀中悄悄闭眼离去。
书包是我匆匆赶去集市给她买来的。因为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像其它孩子那样去幼儿园上学,然而苍天嫉妒她的天真无邪,让病魔夺去她柔弱的生命。直到临走前她都没能安然踏进校园一步,所以她什么都不肯要,只求我为她买了这个书包,带它静静上路。
这么多年来,我总会不停地做同样一个梦,梦到她出现在我梦里,一直用那种异常光亮,带有希冀的眼神望着我。仿佛轻轻诉说着:“帮我……”每次醒来,都会更加坚定我践行文学这条路的决心。因为我曾于她生前答应过要好好写字,将来用所得的钱与知识去帮助更多像她那样需要帮助的人。上学是她生前最大的梦想,也同样是小时候与学业失之交臂的我的梦想,所以我经常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一定尽力圆这个遥远的梦。这不仅仅是个愿望,更是我一生中最大而又艰巨的使命。尽管前行着的路,对于只有小学学历的我困难重重,但我依然选择在如履薄冰的艰难中一直行走。
书包里有什么? 很多时候,我总习惯一个人静静思索。书包里除了有铅笔盒、有书,有每个做父母的对孩子未来构造的蓝图,有一个正直慷慨的灵魂,还会有什么?是的,书包里有一个生命,一个不平凡的梦想;有太多太多遗憾与寄望;还需要有我的一种毅力,恒心与信念做填充才算美丽而完好。我也深深明白,这个书包在我生命中是沉重的,艰难的,也是精彩而富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