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我是一只狐狸,坐在一个略为安静的园子里总是唱着同一首歌,那首歌好像是这样唱的:“……新人来,旧人散,莫如空欢,前尘妄,后世安,浮生嘘叹,一念为谁人等,一世因谁人安,虚也是一场,空梦欢……”
【今生】
“顾儿,我会回来,你要等我!”
这是阿瞿离开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就走了,三百多米的距离,头都没有回过一下。
他们都说那是他的不舍,他怕回了头,便走不了了。
我没有否认,而事实上,我比谁都清楚,阿瞿不会回来了。
这六年来我的生活节奏依然和以前一样,只是身边少了一个阿瞿,多了一个阿霁,而我,也从平安大学顺利毕业,在长安路的转角口开了一家花店,钱,自然是阿瞿离开前留给我的,我一直都知道阿瞿很有钱,只是来的不明白而已。
阿霁是阿瞿的朋友,据说是,两年前的一个晚上晚上,他浑身是血的倒在花店门口,我救了他,他说他叫阿霁,是阿瞿的朋友,他说阿瞿要他来照顾我。
我让他留下来,不是给阿瞿面子,只是觉得他应该没有地方去而已。
那么多年了,阿瞿这个名字,在我而言,早已没有任何面子。
我恨阿瞿,没有人知道。wmtp.net
我自然知道阿瞿有他的苦衷,而他那神秘的身世也造就了他的不得已,可是那样不明不白的丢下我,我还是恨的,恨的咬牙切齿。
阿霁是一个不多话的人,除了花店的事,他几乎不多说一个字,他和阿瞿的性格是截然相反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时候我会觉得,他就是阿瞿。
他是回来赎罪的,所以变成了阿霁。
我和阿瞿认识在多年前的冬日,那个时候,我并不太知道他的身份,就像救阿霁的时候那样,阿瞿也是浑身是血的倒在我面前。
我救了他,他醒来后开始耍赖,硬是说自己无家可归让我收留他,可是我一个大姑娘,孤男寡女的怎么共处一室,他看了看我的学生证,说他也在平安高中读书,我尽管不相信,可我还是让他住了下来。
只是第二天我真的在学校见到了他,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穿着别校校服的男生,见人就问校长室在哪里。
他要转学。
我有些无语,同时我也明白像阿瞿这样的人,我是不该去招惹的。
我想离得远远的,可他还是看到了我,他很开心的跑到我面前,他说:“顾儿,我没有骗你,我马上就和你一个学校了!”
我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哥哥,我的语气有些嘲讽:“好玩吗?”
我看到阿瞿的脸色变了变,他想开口说什么,被我拦住了,我说:“这辈子我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骗我的人,一种是混混。”
刚好他两种都具备了。
我说完转身就走,他没有追上来,我以为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就像哥哥说的,我总是过于天真,像阿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看中的猎物,我被他看中了,他便不可能放过我。
他在我家门口等我,见到我时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继而又面露可怜的表情,轻轻的说着:“我饿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表情打动了我,还是那个时候忽然想到了哥哥曾说过的一句话,哥哥说,像他们那样的人,表面看似风光,其实是最可怜的,因为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
我从前总是不明白哥哥的生活,不明白做黑社会整天打打杀杀的到底哪里好,那个时候哥哥说:顾儿,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哥哥没得选择。
我总是埋怨他的一切行为,哪怕是为我好的事,可我却还是愿意接受他的帮助,没有他的那些钱我根本没有办法生存,更别提上学了。
我知道那些钱很脏,可是我也无可奈何,所以我更恨哥哥,恨他让我如此肮脏。
可是后来我便不恨了,因为他死了,我是在街边的报纸上看到那则新闻的,在当时成为了叶生的头条:伏鹰派和霁风派交手,伏鹰老大靳伏鹰死于当场。
我让阿瞿进了屋,给他做了面,后来我们便生活在了一起。
一开始可能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哥哥的影子,于是我想救他,我不想他最后落得跟哥哥一样,死于街头,尸体无人敢去认领。
我那个时候怕极了,然后成为了我这一生的愧,我竟然就这样舍弃了我唯一的亲人。
后来我过得很苦,半工半读,因为我不敢去接手哥哥留下来的任何一样东西,我怕被霁风知道哥哥还有我这个亲人后会报复,我不想死。
霁风厚葬了哥哥,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他们把哥哥描绘的跟英雄一样,却让我更加提心吊胆,后来我觉得那个时候我是小说看多了,我总是以为霁风那样做是想引出我。
之后我和阿瞿交往,他把我照顾的很好。我以为我是把阿瞿救出来了,阿瞿也救了活在自闭中的我,可原来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阿瞿,是霁风的当家。
那天风很大,阿瞿说他在码头,我以为他只是在那边有事情,我想去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他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我还没有开口,他便离开了。
他的表情很复杂,他说:“顾儿,我要去一个连我也不知道的地方,但我一定会回来,你要等我!”
然后他就走了,三百多米说的距离,头都没有回。
他还会回来吗?我问自己。
然后我说:“不会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前世】
民间传说,菩提树上凝聚了前世的记忆,所以只要找到菩提树,就会知道你前世里命定的那个人是谁,如今在哪里。
可是槐树爷爷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菩提树,而关于前世今生的说法也根本不复存在,我是一只狐狸,自小就没有离开过青丘,所以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菩提树,不过槐树爷爷在这个世上已经活了好几千年了,我想他说的话,应该是作准的。
过几天就是狐族新一任族长的继任大典,到时候会来很多宾客,宿念哥哥也会来,宿念哥哥懂得东西可多了,我想他一定会告诉我关于菩提树的事情。
其实本来还没有到换族长的时候,可是老族长出门了一趟,回来后却是怎么都不愿再坐这个位置了,老族长说,他这一辈子,就只得阿绵阿瑅两个女儿,可是阿绵为了那个凡人而死,阿瑅也跟着那个凡人而去不愿回来,老族长说,是不是他前生里作孽太多,所以今生要受这样的报应。
这是报应吗?可阿绵姐姐说,她爱他,所以她甘愿为他而死。
而阿瑅姐姐,她是早就想要离开这里了,我也想要离开这里,只是没有人带我走而已。
我没有阿爹,也没有阿娘,我只是一只在青丘寄宿的白狐。
宿念哥哥说,等到适宜的时候,他会带我离开。
许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等待,于是这个承诺与我而言,就像是一句比较好听的话语,能入耳,却不能太入心。
阿瑅姐姐曾说,这世间,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所谓的承诺,那是一种比毒药更恐怖的东西,它会侵嗜一个人的心灵,任其疯癫。
阿瑅姐姐虽然跟着那个凡人走了,可她一点儿也不相信他,她只相信自己。
可我总归要比阿瑅姐姐好,因为我还是相信这个世上是有爱的,会有那么一个他,摒弃全世界来爱我,这个他不会是宿念哥哥,可是我知道,会有这样一个他。
而我总有那么一种感觉,这个他,就快出现了。
继任大典是热闹的,一向清冷的青丘迎来了难得的火热,大家都很忙碌,特别是新族长,对于那些来的宾客,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他都要好生接待,对于像新族长那样的狐狸来说,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宿念哥哥也来了,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直钟情于阿绵姐姐的渺卿哥哥,渺卿哥哥的脸色有些憔悴,我想那是因为阿绵姐姐的缘故,在那个凡人出现之前,我们都以为,阿绵姐姐会和渺卿哥哥成亲。
东篱的少族长和青丘的公主,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这样的一对,却被一个凡人毁了,凡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种族呢?为什么他们可以肆意的挥霍情仇爱恨,为什么那么多的仙族妖族女子会爱上凡人,宿念哥哥给我讲的那些故事,没有一段是得到祝福的,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前赴后继,而在我眼里,他们不过是我动动手指就可以毁灭的生物罢了。
“阿音。”
宿念哥哥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我理了理心头的疑问,朝他淡然一笑:“你来了。”
我知道,你会来,只是不是来带走我。
宿念哥哥也笑,他嘴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怎么独自站在这里?”
我摇摇头:“我不喜欢那么闹腾。”
青丘的热闹始终与我无关。
“你呀,”宿念哥哥走过来轻抚我的毛发,“什么时候才会不那么孤独。”
孤独吗?是吧,我很孤独,阿瑅姐姐走了之后,我更孤独了。
可是,我迟早有一天也会不孤独,我会离开这里,跟他一起。
宿念哥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嘈杂声阻止了。
外头传来老族长那有穿透力的声音:“是什么风,竟是将城主吹来了!”
城主?
我和宿念哥哥同时往老族长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是人吧?
怎么会有那样好看的人呢?竟是比渺卿哥哥的人身还要好看,他一袭紫衫站在那里,竟是比仙人还多了几分仙气,只见他两手抱拳作揖,笑道:“听说青丘今日换族长,本王一时好奇,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诶?”老族长连忙将推手道,“城主能来,老生荣幸之至,来,里面请!”
“谢族长。”
狐族继任大典,来的都是仙妖一族,半路冒出个凡人,确实新奇。
我忽然就明白了槐树爷爷说的宿命,我想这个城主,应该就是我的宿命。
只是那么一眼,我就确定我爱上他了,阿绵姐姐曾说,对于自己的宿命,也许只需要那么一眼就够了。
就像当初她和那个凡人,只是一眼,她便为之舍去了性命。
心头忽然就下了一个决定,我要跟他走。
我一定要跟他走。
我偷偷溜下青丘,在他必然要经过的地方,化身成人。
这是我第二次化身成人。
宿念哥哥曾说,我的人身模样比阿绵阿瑅还要好看,只是因为这样一句看似赞扬的警号,我便不再化成人身。
我穿上了一袭火红的嫁衣,随风起舞轻唱,衣衫飘逸而决然,这支舞,我练了几百年。
我赌上了一切,他若不带走我,这世间便再无阿音。
他朝我走来,命人摆上他的琴,席地而坐,他每拨动一根琴弦,我的心就跳快一分,什么是爱一个人,我想我有点明白了。
红尘外,故梦里,相思成谙
韶华负,何人叹,伊人泪宛
凭曲寄以相思意,歌尽离散
奈何旧如南柯梦,空枉然
江山在,浮生乱,看世人爱
歌者诉,诉尽然,莫悲莫叹
常月下轻舞一曲,而衣风雅
怎堪问情归何处,花随落
年华梦,梦里三生爱恨终
看岁月,看有心人怎写情意重(zhong)
若相负,负尽半生的执念
读光阴,读写书人怎说悲欢重(chong)
新人来,旧人散,莫如空欢
前尘妄,后世安,浮生嘘叹
一念为谁人等,一世因谁人安
虚也是一场,空梦欢
相思曲,逍遥叹,唱尽悲欢
而今路,从前悟,何惹尘埃
一步为谁人停,一生因谁人念
实也是一场,空嫁欢
一曲毕,我跟他都累了。
我走到他边上坐下:“你愿意带我走吗?”
我的心跳的厉害,我怕得到我不想要的答案。
他转头看着我,眼神温和:“你今日在此等我,想必已经做好了全部的打算,我若不带走你…”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而后轻叹了一声道:“罢了,走吧。”
他答应带我走了!
我不管在这之前他心中的各种纠结是什么,我只知道结果是他答应带我走了,他明知道我是一只狐狸,可他还是答应带我走了。
他带我向老族长告了别,老族长没有阻止他带走我,只是说了一句:“今天你们自己所做的决定,后果必定也要你们自己来承担。”
我不知道老族长这话里的意思,可是我看到他在听完老族长的话后脸色白了白,只是最终他还是没要放开我,他说:“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想再错过。”
然后他牵起我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青丘。
我自然是想不通他话里的错过,可是那都不重要了。
他是青双城主,左霁夜。
跟他在一起的日子,静而悠长,我已经不再对菩提树感到好奇了,因为我已经遇到了他,所以也没有必要再去认证我前世里的那个人是谁了。
他很忙,但是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我,哪怕有时候真的只是一小会,他说:“阿音,我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但是很快就有了,很快我们就不会再分开。”
我总是不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是每次我都很乖巧的说好,我好不容易等到他,我不想失去他。
可能是心里怕什么就一定会发生什么。
那日,他如往常一样抽空陪我在园子里散步,临去忙之前他终于开了口:“明日一早…”
他转身抱住我,身上有着清风的味道:“阿音。”
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想起:“明日一早,我要启程去大浮。”
我的身形一颤,几乎站立不稳,他紧紧的抱住我:“大雁要攻打大浮,我,我不能…”
“你不能让你的长歌伤心对吗!”我狠狠的推开他。
他的第一次错过,是因为那个早已不爱他的冷长歌!
冷长歌,浮国长公主,却也是,雁国王后。
“阿音…”他满脸痛楚。
我摇头:“我已经假装不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你还是一定要让我知道!你要回去找她,你怎么回去!”
“我…”他语塞,他竟是不敢开口了。
他要去的地方,并不是我们存在的这个地方,当年他失了冷长歌,心思绝念之下来到了这个时空,如今要回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我的内丹,可以助他回去,只是,他要我的内丹,他要我死不是吗?
“呵…”我冷笑,“她从前是爱你,可是他如今爱的是她的夫君,你何必要去,要去让自己难堪!”
“我不难堪,阿音。”他走近我将我抱住,“从前我爱她,可是现在我爱的是你,我这次去,仅仅只是因为往昔的一份情,这可以不是爱情。”
他说:“阿音,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你忘了当年我在青丘时说的那些话了吗?我错过的第一次确实是长歌,所以我不想再错过你,我今生唯一的爱人。”
当年他说:“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想再错过。”
他说:“我知道你有穿越异世的能力,阿音,我只是不想日后后悔,你成全我,可好?”
我成全你,可是谁来成全我,你到底是听信了小人之言。
当年我离开青丘后,逍魔王便攻打了青丘,我回去的时候,恰巧碰到了阿瑅姐姐,原来,她不是老族长的女儿,她也不是狐妖,她是狐和魔的合体,她是魔。
原来一直以来,逍魔王都认错了人,逍魔王一直想要找阿瑅姐姐,却一直把阿绵姐姐当成了她,阿瑅姐姐说,她的阿娘爱上阿爹,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就像阿绵姐姐爱上那个凡人一样,可是她的阿爹是魔,而阿娘已是半仙,仙和魔在一起,注定是一场劫难。她阿娘拼命保下她,临死前将她交给了她的哥哥,也就是老族长。老族长知道阿瑅姐姐长大后魔界一定会来抢人,所以便用幻术让阿绵姐姐变得和阿瑅姐姐一模一样。
除了青丘的狐妖,没有谁知道青丘原来还有一个阿瑅。
老族长下了命令,阿瑅姐姐不得踏出青丘一步。
遇见逍魔王,是一个意外,却也正是因为这个意外,才产生了这场浩劫。逍魔王说,阿瑅姐姐的亲阿爹一直想要见她。阿瑅姐姐没有跟逍魔王走,她怕她会杀了她的亲生阿爹,因为他害死了老族长。
阿瑅姐姐说:阿爹其实一直都对我很好,他把我当成了阿娘,所以总怕我会受委屈。阿爹曾说,阿瑅,你可以活的快乐些,不要顾忌你阿姐。可是那个时候我并不懂,我总以为,拥有那么多的阿姐,是阿爹的偏心。可是原来,是阿爹在把阿姐往黄泉路上推,所以他们才都那样恨我。
阿瑅姐姐和阿绵姐姐生的一模一样,可是谁都好像看不见她一样,只有我会和她说话,她那个时候不懂,其实我也不懂。可是现在我们都懂了,老族长为了他妹妹的这个孩子,舍弃了自己的孩子。
阿瑅姐姐离开的时候,将她的内丹给了我,她已求死。
阿瑅姐姐是仙魔的结晶,她的内丹自然也有着不一般的威力,在她将其注入我体内的那刻,我清楚的听到她说,这颗内丹,有穿越异世的威力。
我不知道是谁要害我,我只是希望,你不会后悔。
阿霁,我成全你。
第二日,他便带着我的内丹走了。
然后,我见到了那个罪魁祸首,她穿着一袭青色的衣裙,坐在我的园子里。
她说:“你不该来这里的,好好的做你的狐狸不好吗?为什么要来和我抢阿霁呢?我也是不得已才那样做,现在你失了内丹,已是一个将死之人,你有什么遗愿,我可以帮你完成?”
我冷笑:“我是妖,可你是仙,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人,你连成仙最基本的善心都没有了,值吗?”
她叹了口气起身往园子口走去:“值不值得,不是你最清楚吗?”
“我也不想要这样做,可是情爱里谁都是自私的,我不后悔。”
她说的对,值不值得,其实我最清楚。
她一走,园子又恢复了宁静,她从前把希望全部寄托到了那个叫青词的莲花妖身上,希望她可以代替她成为花神,这样她就可以荣获自由,就可以永远的陪在阿霁身边了,只是天终不遂人愿,青词也同她一样,爱上了凡人。
情这一字,实在太过恼人,我躺在躺椅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等城主回来,让他送我回青丘…”
【今生】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我是一只狐狸,坐在一个略为安静的园子里总是唱着同一首歌。
那首歌好像是这样唱的:“……新人来,旧人散,莫如空欢,前尘妄,后世安,浮生嘘叹,一念为谁人等,一世因谁人安,虚也是一场,空梦欢……”
“前尘妄,后世安…”
梦里那个叫阿霁的人,生的和阿瞿一模一样….
阿霁,阿瞿…
我的头有些疼,如果那是属于我的前世,那么,那个舍我而去的阿霁,是我命定的那个人吗?
我跑去店里找阿霁,可是他不在,打他电话,却是无人接听状态,他又走了吗?
我觉得我要疯了,如果他是阿瞿…
如果…
如果他是阿瞿,我,我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六年了,我等了他整整六年,说不爱是骗人的,说恨却是因为爱的太深,左瞿,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
“顾儿?”是阿霁。
我抬头看着他,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是阿霁,是阿瞿。
他没有离开。
我跑过去紧紧的抱住他:“我不恨你了,你不要走,阿瞿…”
我感觉到阿霁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他抱着我的手松了松:“顾儿…”
我推开他:“你是阿瞿,对不对?”
阿霁没有回答我,他叹了口气,拉着我的手说:“走吧…”
“去哪里?”
“紫城…”
路上,阿霁,应该是阿瞿,他给我讲了那个故事的结尾。
青双城主左霁夜赶到大浮时,大浮已成为了一片血海,他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据说,雁后冷长歌自刎在了雁王洛于面前,死前那一刻,终于喊出了这一生的恨意。
左霁夜找到洛于,洛于却求左霁夜给他和冷长歌一个来生,人总是等到失去了才知道自己最爱的是谁,看到琴妄言自城墙跳下,洛于便失了心,血洗了大浮皇城,可是看到冷长歌自刎在他面前,他却是连呼吸都不需要了,他终于明白原来冷长歌早已住进了他的心里,他爱冷长歌,他终于知晓。
左霁夜利用阿音内丹的威力,将洛于和冷长歌送到他的那个时空重生,他给他们一个来生,他希望长歌终能幸福。
只是,他给了洛于一次机会,却没能守住自己的机会,当他赶回青双城时,阿音已经死了。
她躺在园子里的躺椅上,那么安详。
边上的婢女战战兢兢:“夫人说,等城主回来了,带她回青丘。”
青丘…
“青丘…”他低喃,“你终是不愿意陪在我的身边…”
而在他伸手触碰到她的那刻,她又变回了青丘山上的那只白狐。
“啊!!”边上的婢女吓坏了,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唯有他,不惊不恼。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躲在一颗槐树后面,偷偷看着他。
他那个时候想,多么可爱的小白狐。
他没有想到这只小白狐后来会跟着他,他也没有想到,他最后会爱上这只小白狐。
阿音死了,左霁夜便疯了,他找到青莲花神,那一战,彻底毁了青双城。
青莲花神直至死都没有想到,左霁夜爱阿音,已经到了那样深的地步,可他终是不后悔的,情爱里谁都是自私的,她争取了,所以不后悔。
阿瞿说:“我就是左霁夜。”
他说:“我用你的内丹活了三百多年,只是为了找你,阿音。”
原来,我是阿音。
他说他找到了菩提树,知道了我在哪里,原来关于菩提树的传说,是真的。
所以他第一次见到我开始,就于我死缠烂打,硬是不肯离开,是因为他就是来找我的。
哥哥的死是一次意外,哥哥原来生了很重的病,那一夜,不过病发。
霁风只是一个幌子,是他用来掩饰的幌子,他杀了青莲花神,毁了青双城,这个债,是要还的,可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找到我,所以他只有找各种办法来逃避。
六年前他是去了紫城,也就是原来的青双城,他是去帮助楼兰家躲过一劫,现在的紫城,唯有楼兰家还是他的朋友。
我知晓了一切,心却更加难受了,哥哥,我唯一的亲人,却是被我硬生生的抛弃了。
我抱着阿瞿:“阿瞿,不要离开我。”
阿瞿也抱着我:“不会的,顾儿,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紫城,是一个很美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鲜花终年围绕。
我和阿瞿在楼兰长辈们的见证下举行了婚礼,很快,我便怀上了他的孩子。
那些日子,我是幸福的,可是就像阿瞿说的,他从前杀了青莲花神,毁了青双城,那个债,是要还的。
七月,我们的孩子落地了,她是带着金光出生的,这个孩子,应该是前世积了很大的功德,她的背上有着一朵青莲,青莲,青莲,我们和青莲的纠葛,终是剪不断理还乱。
因为是在七月出生,我们便都叫她七月,至于大名,阿瞿说,等她稍大点再取罢。
可是,我们,等不到那一天了。
阿瞿算到他和楼兰的大劫降至,于是命人将我和七月送出紫城,他以我想念叶生为由,要我先回叶生,他说他忙完手头的事就来与我汇合。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自然不再是那个胆小无脑的靳顾儿了,我面上答应着阿瞿,私下却偷偷将七月交给紫城的一位故人,我说七月是楼兰家的孩子,楼兰家带着紫光出生的孩子,所以注定要被放逐,我拜托他将七月送到叶生,叮嘱在她满十八岁之前,决不能让她回来。
我说七月大名叫楼兰青莲,小名七月。
阿瞿以为我和七月走了,便再没了顾忌,他和他谈判,以他一命换楼兰家的安康。可是,他哪里是那么好商量的人,他伸手举起拿在手中的一个药瓶,对着一片漆黑的紫城喊道:“孩子们,去吧!”
他的话刚说完,四处便冒出一大群的狐狸,它们放肆的喧嚣着,冲入楼兰家不停的嗜杀,那样恐怖的场景,它们简直…它们本来就是畜生!
我看到阿瞿的眼睛都红了,他气爆了,他吼:“宿念,你连畜生都不如!”
宿念?
我的身形有些不稳,他就是我前世里第一个说要带我离开青丘的宿念哥哥吗?记忆中的他温柔爱笑,不是这个样子的,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到底哪里出错了?
宿念听了阿瞿的话,居然大笑起来:“哈哈哈,畜生,我本来就是畜生,何来不如!”
他说:“左霁夜,我当年把阿音好好的交给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负她,让她死的那般悲惨!”
他,竟是为了我。
我来不及多想,连忙跑出去想告诉他我还活着,可是还没等我开口,阿瞿便倒了下来。
“阿瞿!!!”
我跑过去抱住他:“阿瞿,阿瞿!”
阿瞿看是我,眼里满是无奈:“你回来做什么?”
我摇头:“要死一起死,你别想丢下我!”
“呵,”他笑,“罢了…”
他伸手轻抚我的脸庞:“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
我笑:“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离开。”
我抬头看向宿念,朝他淡然一笑:“宿念哥哥,我是阿音。”
然后我趴在了阿瞿身上,闭上了眼睛。
在最后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似是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不!!!”
“阿音!!!不!!!”
传言菩提树上凝聚了前世的记忆,找到那棵菩提树,你就会知道你前世里命定的那个人是谁,如今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