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地方,你一停可能就是一辈子。”我记得我是在一个人们有着骚动的心和浮躁的社会里第一次遇见这句话,也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讲这句话。虽然我不知道商新将这句话告诉我的时候,他有着什么样的神态和什么样的表情,但从他那低沉的声音里,我知道,他近乎虔诚。
我的名字有一点奇怪,叫做名云。可也有那么几个人不介意、不惊奇,并且还和我成为了好朋友,商新就是其中的一个。他与其余几个朋友不同的是,他安静,不爱闹,没有男生特有的活泼。虽然他不喜欢交很多朋友,但他离与世隔绝也还差一步。因为他还有唯一的一个朋友——就是我,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去跟他交谈,因为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不仅会让人感觉心酸还会心疼。我能做的只有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发呆,看着他静静的望着窗外。在我看到他那身体透着一股不符合年龄的怪异的沧桑时,我想我是懂的,作为他唯一的朋友,我非常了解他,包括他身上发生的每个故事、每次心酸和每次失望。
这个世界很现实,我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商新曾经对我说过他从来都不期待开始,因为他害怕着结束。他觉得那样无法抵抗的失去,他接受不了。所以,有时候我能感觉他假装“坚强”的麻木,但是我知道,每个人坚强的背后,都有发生过一段残忍的历史。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也不似这样空洞的孤独。那时候他是爱笑的,开朗以及快乐。不仅对熟人微笑,而且还会跟陌生人打招呼。每当我看过他颓废的样子,我总是觉得他的变化太大。有人说变化只有两个方向,一是变好,一是变坏,很不幸的是,他是后者。
他喜欢过一个女孩,那是发自心底的喜欢,不带一点杂质,我想每个人第一次喜欢上别人,心都是干净的,只是慢慢的慢慢的就被侵蚀了。那时候,他每次碰到他喜欢的女孩就会心跳加快,非常紧张,但也只是对那女孩这样,对其他女生,他没有什么感觉,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同她们开暧昧的玩笑。
我清楚的记得,那时候他很傻。她的家离他住的地方也仅仅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他却连话都不敢过去说,可又非常想看见她,于是,他经常站在外面,装作欣赏风景的样子。其实他没什么心思去看风景,他是时不时的用眼角的余光瞄向那个可能有她的方向,他希望她能出现在他的面前,可他更多的却是失望。而且后来因为异地上学的缘故,他能见到她的机会就更少了。他还告诉我,他每次经过她家门前的时候,他都会故意提高声调,他想让她听见,注意到他的路过。那时候,她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但我知道,他很期待这份感情,即使这份期待,只是他的心甘情愿。
我想起在初中毕业那年,他跟我提起过他喜欢的那个女孩,我这样问他:“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你不去告诉她?”
“不敢…” 他回答的声音很小。
那天过后,我对他说:我需要你的QQ有点事,借我用一下。他没有多想什么,密码就写给了我。他告诉过我她的名字,我便一上线就去找那个名字。他的分栏备注很“朴素” 没有一点花俏,而且人也很少,所以,很好找,只是那女孩不在线,我便给她留言,假借他的名义说:“我喜欢你,你能当我的女朋友吗?”
输完这句话我就在想:“商新啊商新,我替你将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都说了,你小子给我大胆点啊。”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他突然跑过来很紧张的问我:你用我的QQ干了什么?
我只是回答:“替你说了你想说的话。”
我在等他心情平复下来,没有那么紧张,但他故作镇定的跟我说:“好吧!说了就说了,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迟早也是要说的。”
他想了下又问道:“你说她会答应吗?”
我也不知道,只能象征似的安慰着和他说:“肯定会啊,别那么担心。”
我感觉得到他这天很兴奋、很期待,但更多的情绪是害怕。
终于,那女孩给了他答复:“谢谢你的喜欢,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很失落,我只能跟他说:“不就是一个人嘛,有时候说忘就忘了。”可是说归说,如果一个期待过后等来的是失望,会失落很正常,换做我也是一样,或许还会更不堪。
日子还在一天天的过,我也快忘了这件事,我以为他也忘了,会去等待另一个开始。毕竟他不差,也有很多女生喜欢他,虽然都被他拒绝了,我想不要紧,他迟早能找到一个更好更合适的女孩共度一生的。
有那么一天,他很高兴的来跟我说她已经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他问我是不是还有机会。我没有答话,不过我可以预料的是,他同样还是会伤心,因为那女孩根本就不在意他。
我问他:“她是怎样跟你说的。”
她说:“其实你很好,只是我不适合你。” 这是一句很老套的拒绝别人的话,我想没什么大不了的,多伤心几次他也就好了,只是他变的越来越沉默。
时间就像一条河里奔腾的水,喜欢在我们面前很大方的过去。转眼,这一年,他上了高中,让我惊奇的是,他还在想着那个女孩,我不知道该说他的执著可贵呢 还是说他的执着可悲。不过那女孩开始和他说话,他们经常聊天,那女孩喜欢用一些暧昧的话来调笑他,他就用一脸幸福的样子跟我说:她又跟我说话了,她很关心我,她肯定也很在乎我。”
看着他的高兴,我不忍心破坏他的兴致,只能保持沉默。他跟我说这样下去不行,他还想再去试一次,让我替他想个办法。
我想了下说道:“那你就先找一个女朋友,看看她是什么反应”看他狐疑的样子,我拍拍他的肩膀:“试试吧!”
他并不是腼腆的人,只是在她一个人面前才会紧张、脸红而已。于是他只花了几分钟就找到了一个女朋友。然后,他去告诉她的时候,她一脸无所谓的跟他说:“哦,那恭喜你啦”。
那天,他是哭丧着脸来和我说话的,他说:“不管用。”
我只能无奈的告诉他:“你自己加油吧!”而他那随便找的女孩,没有三天就结束了。他不在意,因为他一直在预习,下次遇见她时的场景,他很紧张的揣测她的表情,她的态度。最后他决定还是用老办法向她表白。
那一天是放假,他在家里,很紧张的在键盘上敲出那几个字,那女孩没答应,也没拒绝。她只是说:“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好好想想,下个月再给你答案。”
这一个月他过的很忐忑,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可因为担心,他又想时间过的慢一点,这是无法说出的矛盾的心情。
一个月就这样过完了,他很期待的看着聊天框里的那处空白,滴~来信息了,是她的回复:“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行,对不起。”
那个头像马上就黑了,他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一向很坚强的他,居然哭了,听着电话里他断断续续的声音:“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用….”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他把话说完。我知道我没办法安慰他了,他告诉我这时候他妈妈刚好过来,看到他的眼睛红的就问:你眼睛怎么了?他急忙转过身:“没什么,刚刚有沙子进了眼睛。”
直到他要挂电话我才说了一句话:“她算什么,忘了她吧。”
转眼就我们高三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当他来告诉我,那女孩终于答应他的时候。我想那女孩如果是真的被感动了而答应他的话,我会祝福的。可结果并不是这样,虽然他开始有笑,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可以在一瞬间都被彻底毁掉。而这样的一天就在他的笑中没有预料的到来了。起因是他的家人因为房子失火却没来得及逃出来,当这个噩耗传到他耳里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窒息。
他想起还有她,于是去跟她说话,希望她能安慰下自己,可那个女孩一听他家里现在的情况就很坚决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我们分手吧。”
这对刚失去亲人的他来说是火上浇油,他情绪混乱了,他问她:“你不喜欢!,那你那时候为什么又要答应我。”
她用一种报复了人的语气说道:“你以为我是喜欢你吗?别幼稚了,我是因为被以前的男友甩了,我觉得不公平,我觉得吃了亏,所以你成了我的猎物,我甩掉你,我的心里才感觉平衡,而且就算我喜欢你怎么样,你现在没钱没房,怎么?你要带着爱情裸奔吗?”
听着她恶意嘲笑的声音,他失魂落魄的走了。有时候觉得一切都没有了就是这样简单。后来,他清醒了一点,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是这样的人,他还想去问问她。
我终于火了,大声向他吼到:”你把你的时间都花在了她身上,你把你的心也碎在了她身上,你得到了什么,你要点脸好不好,请你还给你自己留下一点自尊好不好?。”我吼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一天以后,他没来上过课,我也再没有见过他,他了无音讯。
在这个岁月无情的某一天,我接到了他打的电话。他没有同我说太多的话,他只是告诉我:“有个地方,你一停可能就是一辈子。”
我没法反驳他,因为他做到了。虽然做到的结局是那么悲惨,但他还是将那女生放在心里。他还说他给我写了一封信,希望我能看到。接着是通话的结束,他也在那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是在一个很繁华的地方。
今天,我看到了他的信。这封信就安静躺在我的信箱里,我不知道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打开了它:
名云!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虚假的世界。我专门挑选了一个很繁华的地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你瞧,一无所有的我,死在了一个什么都有的地方,你说是不是很好玩呢?还有你知道吗?我喜欢上那个女孩,就决定将心一辈子停在她的身边,所以,我只喜欢着她,即使她被这个世界污染的那么残忍。呵,我知道你听了这话肯定又要骂我。我跟你说,虽然我也很难过,但我并不后悔喜欢上她,毕竟喜欢上一个人,没有错,对吧… …
信很短,我看的即使再慢,也还是看完了。最终我烧掉了这封信,我吐了一口气看向墙壁上的的挂历,2月14号,是西方的情人节。可在我的眼里我只看到了一个人的爱情,即使在这个爱情里只有一个人不离不弃。不过这也让我明白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都有可能在另一个人的心里坚定不移。